今年以来，黄金和比特币及其他加密货币引发了诸多讨论，其中多数是有关两者相似性和差异性的辩论，包括两者对环境的相对影响，尤其是碳足迹方面。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比较黄金和加密货币的相对碳足迹是合理的，因为两者产生的排放主要与其生产中使用的电力有关。

但我发现，当两者衍生到更大范围的差异比较，如有关其相对价值碳强度或其社会环境影响时，答案则不尽相同。

世界黄金协会曾在报告中指出，黄金和加密货币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资产，且对两者的不同之处进行了清晰而合理的描述（见《黄金在投资组合中的作用与加密货币有何不同》），但并未涉及黄金和加密货币的社会环境影响，因此我认为有必要从这方面对两者进行比较，并稍作进一步研究与评论。

来看一看，黄金和加密货币开采分别消耗的电力与产生的排放。如果我们比较大规模、工业化的黄金开采和两个主要加密货币网络（比特币和以太坊网络），目前看来两者的电力消耗与相关排放规模的确很相似。更精确的计算表明，当前黄金与加密货币的排放情况大致相同，每年的二氧化碳排放当量均大约在6000万至7000万吨之间。

然而，这种明显的规模相似性可能只是一时间的巧合。加密货币空间的不透明性和极端波动性导致所有指示性“短时状态”都只会给统计带来麻烦，几天内可能就会发生变化。例如，“剑桥比特币电力消耗指数”（CBECI）[1]对比特币（BTC）耗电量的衡量包括理论“上限”估测，当前比其平均/基础估测数据高127%，仅一周时间这一差距甚至超过了240%。

这是两者之间的又一明显差异。加密货币排放的数据是有限而零散的，相关估测需要进行大量的假设和推断。而相反的是，采金业在与气候相关的信息披露方面则取得了很大进展，我们已经能够对采金业的排放量进行详细的估测。我们还能够具体地定义黄金在实践活动中实现净零排放的潜在路径，也就是说，我们已经制定了矿区采用可再生能源的具体措施，并通过减少高排放矿区的生产量来支持这些措施的落实，从而有助于实现《巴黎协定》所规定的脱碳目标[2]。

不幸的是，加密货币行业并没有这样明确的路径。或者说，对于该行业是否会选择这样一条道路，尚未达成明确共识。

值得注意的是，黄金和加密货币开采无疑都将受益于电网供电的减排规划。事实上，很少有加密货币业务会自己负责发电，因此他们几乎要完全依赖电网供电的发展（向可再生能源转变的能力）。

但这种依赖性也是加密货币的一个主要弱点。加密货币行业在面对气候变化时的“被动性”不足以让利益相关方对其转型能力或承诺抱有信心。而且，虽然比特币矿工一直是可再生能源的重要使用者，但我们并不确定这是否只是他们对部分剩余廉价可再生电力的战术追求，这些可再生能源通常位于偏远地区，或尚未充分纳入大范围配电系统当中。

相比之下，采金业已经为解决相关问题做出了大量努力，采取减排行动应对气候变化的承诺已被纳入《负责任黄金开采原则》当中。除电力脱碳之外，该行业还承诺采取提高能源效率的举措，以进一步降低排放和成本。

然而，加密货币行业在领导层方面尚未体现出这一行动方向，行业也未达成此类共识。对于任何行业来说，团结一致努力走绿色实践道路都是一项重大挑战。虽然我们最近看到像埃隆·马斯克（Elon Musk）这样的加密货币爱好者试图推动行业合作，但加密货币开采行业固有的分散、“无许可”性质似乎成了阻碍合作进展的绊脚石。

但该行业不愿大范围采用清洁电力，也可能源自加密货币功耗和价值之间的直接与内在关系[3]。普林斯顿大学计算机科学副教授Arvind Narayanan对美国参议院委员会表示：“大体来看，如果一种加密货币的价格上升，采矿时便会消耗更多能源；如价格下降，则耗能更少。其他方面基本都不重要，尤其是采矿设施的能源效率不断提高对能源消耗基本上没有影响[4]。”

当然，黄金的耗电和相关排放并不取决于价格。举个例子，从价值角度来看，投资于黄金的每一美元的碳足迹都会随着金价的上涨而减少。从投资者的角度来看，这是一项重要的考虑。

对于考虑所持资产可持续性影响的投资者来说，另一个关键问题在于如何以特定目的或产生有益影响为前提去合理利用资源。而这也反映了加密货币的一个实质性问题：其实用性还有待证明。

我最近读到一篇为比特币及其看似难以满足的电力需求而辩护的文章，其中提到一份声明表示一个“新货币体系”的环境足迹必然是很难衡量的。同样，另一篇关于比特币耗电量的“揭秘”文章（由领先的加密货币钱包硬件提供商SatoshiLabs撰写）最近声称加密货币的目的是创造“另一个货币世界[5]。”

但这种说法是不成熟的，未必能阐明这种“新体系”和“另一个世界”需要解决的特定问题。数字货币和无感支付系统的世界正迅速发展，但我尚未看到有任何确切迹象表明，当前形势下的加密货币能在除推动技术进步之外的发展趋势中成为核心。

就目前情况来看，我认为将加密货币作为货币这一基本概念有些站不住脚，如果要作为广泛可接受的交易媒介和可靠的价值存储手段，尤其是作为货币，那么一定程度的稳定性是必需的。

如果缺少足够有说服力的目标或功能，那么有关加密货币如此无止尽地使用资源是否合理的争议将始终存在。这里我考虑的不仅是电力，还包括构成加密货币挖矿机的计算机组件。这些设备现在的平均寿命很短，只有1.5年，可能会威胁到其他供应链，比如可能会造成或加剧半导体的短缺，并产生超大量的电子垃圾。似乎很少有加密货币公司会在业务运营过程中采取任何循环或回收措施[6]。

当然，黄金开采也会带来一系列环境影响，也会造成许多实质性破坏，但该行业一直通过坚持负责任且可持续的做法和标准来减轻这些影响，并取得了重大进展。黄金供应链对社会和经济产生了更广泛的直接和间接积极影响，同样非常重要[7]，惠及数百万人的生活，远不仅限于金矿或黄金持有者。（作者系世界黄金协会气候变化主管和市场关系总监）

备注：

[1]剑桥比特币电力消耗指数 (https://cbeci.org/)

[2]https://www.gold.org/goldhub/research/gold-and-climate-change-the-energy-transition

[3]这些评论重点涉及到基于工作证明共识机制的加密货币网络/比特币

[4]https://www.energy.senate.gov/services/files/8A1CECD1-157C-45D4-A1AB-B894E913737D

[5]https://blog.trezor.io/three-myths-about-bitcoins-energy-consumption-ef613a1f3d5

[6]https://blockchaintd.com/posts/research-98-of-mining-rigs-will-turn-into-electronic-trash

[7]采金业对实现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的贡献 | 世界黄金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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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胡长虹